寄往鲸鱼岛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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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距离中考越来越近，王俊凯的生活也在变得愈发单纯，似乎除了考试和王源之外，他也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事了。张玉华这几天把工作放到了一边，专心在家里照顾王俊凯，王建一其实挺感谢这个女人的，她从来都没把王俊凯当过外人，虽然说王俊凯的亲生母亲潘慧也很疼爱王俊凯，但比起张玉华还是缺少一些独立思考的头脑。
王建一知道自己和潘慧离婚给王俊凯带来很大的创伤，可他也是别无选择，本来就是相亲介绍认识的也没多爱就结婚了，结婚以后渐渐显现出来的不和与不理解不信任最终导致了婚姻的失败。王俊凯跟着王建一过了之后，潘慧偶尔还是会约王俊凯出来见见面帮他买买衣服什么的，但自从几个月前潘慧怀了孕，王俊凯也就对见她有些抗拒了。王俊凯的观念里面母亲是只有一个的，是不可被人替代的，同时他也不允许自己在母亲面前被别人替代，潘慧和新结婚的叔叔将会有一个新的孩子，王俊凯将被那个孩子彻底取代，因为并不是人人都像张玉华这样对不是亲生的孩子能真心好，潘慧的新丈夫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不一定就能把王俊凯也当成亲生的孩子对待。这么一想，王建一还是觉得王俊凯跟他过会幸福一点。
最近这段时间王俊凯和王源的关系也好多了，整天腻在一起看书说话，这也是王建一没有想到的，他并不懂王俊凯为什么突然就和王源关系变好了，所以一开始还怀疑王俊凯是故意想欺负王源，不过也可能是性格所致吧，对王源的了解就是王源真的很懂事，张玉华有时候和他聊起王源都会哭，说自己过去最苦最想不开的时候都是源源在陪着她，他那时候还那么小。
张玉华说：“建一，王超走的时候我真的想自杀，这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他走了公司还有债要还，我一个女人我真的撑不下去，可是我家源源，我家源源一直拉着我的衣服说，妈妈你不要怕，长大了我来养你。为了源源，我就是再想不开我也不能死啊，所以我就出去工作，他那么小，我整天都忙得见不到他，他就一个人挂个小钥匙在脖子上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我没空给他做饭，他就自己在家里啃个面饼，我对不起他啊。”王建一拍着张玉华的肩膀说，以后日子会好的，以后不会再让王源受苦了。
可王源刚到他家没多久，王俊凯就回来处处和王源作对，张玉华看在眼里又不好说王俊凯什么，只有王建一能和王俊凯发脾气，怎么也不好做，也不是王俊凯的错，王建一和张玉华就盼望着哪天王俊凯想开了，和王源和好就好了。现在这样就挺好，张玉华说：“看见小凯渐渐有个哥哥的样子了，这样好啊，以后要是源源指望不上咱俩还能指望指望小凯。”王建一笑着说：“想啥呢哪会有事啊，小凯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不太会和别人沟通，和王源在一起，王源也能教教他怎么和别人相处。”
王俊凯趴在桌子上，手机忽然一震，接起来是潘慧给他打的，问了他几句最近的情况如何，王俊凯回答的也比较敷衍，今天是周六，王俊凯没去学校补习就在家做练习了，王源敲了敲王俊凯房间的门，王俊凯跟潘慧说：“等一下，有人来了，我去开个门。”
潘慧在话筒里听见有个男孩进了王俊凯的房间，好像给王俊凯拿了什么吃的，王俊凯放在桌上让那个男孩坐在一边等他，王俊凯重新接起电话，潘慧说：“小凯，妈妈想见你一面。”
王俊凯说最近都在复习没有时间，潘慧又说了一句：“小凯，妈妈想见你一面，答应妈妈好吗？”
王俊凯叹了口气:“你怀孕了，不要到处乱跑。”
“小凯，你不想妈妈吗？”潘慧容易感情用事，这下说着她本来又怀孕有点情绪化，听到王俊凯这么冷漠，居然要哭了。
“我跟你说了，我要中考了，我很忙，你在家好好休息吧，你都怀孕了，让刘叔叔照顾照顾你吧，就这样吧，我还要写题，先挂了。”王俊凯正要挂断电话，王源在旁边问了一句：“是谁啊？”
“我妈。”
“怎么了哥？”
“她约我出去见面。”
“那你去啊。”
“不去，没兴趣去。”王俊凯一和王源说话就忘记挂手机了，潘慧在对面听着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王俊凯对她的恨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为了自己的幸福放弃了他，王俊凯必定是觉得她和王建一两个人把他自己建造的小小世界给摧毁了。
“哥，这样不好，去吧。”
“不去。”
“哥···”王源拉住王俊凯的手轻轻地摇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求他，王俊凯咬着下唇想了下说：“那你陪我去。”
“诶？”
“去不去？”
“···哦，那好吧。”王源这也是实在没辙了，他只见过潘慧一面对她没有印象，可是他心里知道，一个亲生母亲想见儿子的心情，他就是这样太温柔了。王俊凯把手机重新拿起来：“那在哪见？”
“就在妈妈经常带你去的那个西餐厅好不好？或者小凯你想吃点什么，妈妈就和你约在那个地方。”
“不用，就那里吧。”王俊凯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现在听潘慧的声音都很烦，如果今天不是王源在那里劝他，他是根本不会出去的，王源说要先回房间换件衣服，王俊凯点点头说好，我等下来你房间找你。
王俊凯把卷子合上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也到衣柜重新拿了一件衬衣换上然后去敲王源房间的门，王源打开门，王俊凯看见他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王源儿。”
“嗯？”
“你穿这个颜色挺好看的。”
“···哦。”王源被他说得微微红起脸颊，两个人走到玄关的时候，张玉华在厨房喊了他们一句：“去哪啊？”
“哦，妈，我陪哥哥去买几本参考书。”
“好，那早点回来，妈妈做了鱼汤。”
“嗯，妈我走了。”王源冲着张玉华招招手，王俊凯也跟着他喊了一句：“阿姨再见。”
走到楼梯口，王俊凯就用手勾住了王源的脖子：“呦，没想到你这谎话说得也是挺溜啊。”
“那不然呢，说实话我妈又会多想了，对了哥，我这样去见你妈，她会不会···”
“会干嘛？”
“就是讨厌我啊。”
“她不敢，有我呢。”王俊凯也没打算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跟王源一路并肩走到地铁站，王源想想还是不妥，就让王俊凯在原地等他一下，王俊凯不知道他要干嘛，王源狡黠地一笑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王源想着第一次见王俊凯妈妈，空着手总是不好的，就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朵康乃馨包好然后重新回到王俊凯旁边，王俊凯看着他手里的花说：“你买花干嘛啊。”
“送你妈妈。”
“你不用送。”
“我是给你买的。”
“我不要，我不送。”
“哥，你妈妈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不能这样对她。”
“王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帮我想这种事！”
“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你妈妈，有些事不重要的就算了。”
王俊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气了，王源的话刺痛了他一些很纠结很敏感的地方，他不想提起也从未提起过自己那段不想回忆起的曾经，他不想和别人分享他的感触，不愿意别人帮他解读过去的一切。可是他却和王源提起过那个他心中的圣地，没有人可以试图踏足那里，他的鲸鱼岛，他的小时候，那里有他最好的记忆最多的愿望，即使没人可以帮他实现。如果现在不是王源在说，任何其他人说这些话他甚至都有可能用暴力相待。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是旁观者，你们根本都不懂，根本都不知道体会不了！
王俊凯按着王源肩膀的手已经在发抖了，王源觉得肩上被他抓着有点疼，“王源，你不要逼我，只有你，我什么都没有了，王源，你不要逼我。”
王源发现了王俊凯在忍耐着快要爆发的情绪，他现在真的好多了，不会那么轻易就说出伤害自己的话，王源轻轻拥了上去，伸手摸了摸王俊凯的头发：“对不起，哥，对不起。”王俊凯被他的道歉渐渐软化了心脏，他的弟弟，不，王俊凯从来都没有把王源当成自己的弟弟，现在这种关系，是王源自以为是的兄弟，但不是王俊凯默许的，王俊凯的鲸鱼岛上住了新的居民，但也就只有这一个居民是和他一起活在现在，其他的两个，一个是过去的妈妈一个是过去的爸爸，那都已经不是现在时了。
王源把康乃馨包起来放到自己的书包里，对王俊凯扬起嘴角一笑，陪他一起进了地铁，两个人到达约定的西餐厅之后，王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王俊凯的亲生母亲潘慧。潘慧因为怀孕，人看上去稍微有些胖，但脸蛋还是非常漂亮，一眼就能看出她和王俊凯的关系，潘慧刚刚在电话里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之前送王俊凯去王建一家里的时候也见过王源一面，这应该是王建一新妻子带来的小孩。
“你们坐，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那个···阿姨。”王源放下书包站起来和潘慧打招呼，潘慧这个时候心态已经比刚离婚的时候好多了，更何况她心里知道，要不是面前这个男孩劝王俊凯，王俊凯今天还不会来，小孩很客气，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没看菜单，王俊凯凑过去问他说：“源源，你想吃点什么？”
王源偷偷在王俊凯耳边说：“妈妈说做了鱼汤，我得留着肚子回去吃，不然妈妈该生气了。”
“哦，好吧。”王俊凯也把菜单合起来，转头跟站在旁边的服务生说：“就来两杯柠檬茶吧。”
“小凯，你不用点一些牛排什么的吗？你旁边这位小朋友也不点吗？”
“你今天是来和我说话的还是来和我吃饭的。”
“小凯···”
王俊凯又凑过头去在王源耳边轻声说：“你先玩玩手机，没一会儿就说完了，就和你走。”
王源点点头觉得坐这边有点不太合适就拿起书包换了另外一个位子，王俊凯想拉住他，他看着王俊凯摇了摇头，王俊凯只好松开手，等柠檬茶送上来之后，王俊凯指指王源坐的座位说：“给他送去吧。”
潘慧观察着王俊凯的言行举止，王俊凯好像在这些日子里成熟多了，他长大了，渐渐懂得克制自己体贴别人了，可是这个人却不是她，这些改变也不是她所教他的，“小凯，你弟弟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我没有弟弟。”
“···小凯，妈妈知道，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不指望着你能理解妈妈，妈妈现在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
“和你爸爸还有···还有那个阿姨相处的也可以吗？”
“嗯。”
“看起来，你和那个孩子关系挺好的是吗？”
“是。”
“小凯，你要知道，大人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哼，我知道，都是自私而已。”
“你到现在还没有原谅我和你爸吗？”
“为什么要原谅，原谅了又能怎么样？原谅你们就能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过去吗？不能，所以为什么要原谅呢，你和我爸也只不过想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而我也没有责任去做这件事。”
这些话是王俊凯第一次对潘慧说，他说的没有错，原谅这件事本身就对王俊凯就没有意义，说出口的我不在乎了，我可以原谅你们，也只是为了让被原谅的人心安而已。
“小凯，妈妈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弥补你。”
“你们不用弥补我，就像你和我爸都说的身不由己，行吧，就这样吧，你现在也怀孕了马上要有一个新的孩子，你应该把你的注意力放到这个孩子身上而不是再想我，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回不去了。在这段时间我不是什么都没想过，我的不满这些都可以忽略了，也是感谢你们让我有机会遇到他。”王俊凯转头看了王源的方向一眼，“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和我爸会有多好，也没有，我也没有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王俊凯太明白潘慧要怎么想，“我会长大，渐渐独立出去，我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请你以后不要操心我了，妈。”
他的话还值得再去回味，潘慧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只见到王俊凯站起身背上包走向那孩子旁边，然后带着那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西餐厅。潘慧知道，以后再想把王俊凯约出来见面应该已经很难了，她的儿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决定。
西餐厅的落地窗外忽然下起大雨，王源和王俊凯都没有带伞，离地铁口还有一段距离，王俊凯回头过来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一把抓住王源的手拉着他跑起来，王源看着他湿透的背影，雨水勾勒着他背脊优美的线条就像花纹美丽的鹦鹉螺，他的手指微烫，扣着自己的手掌很紧。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王源望着他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两个人淋成落汤鸡回到家里，脸上却都挂着傻气的笑，张玉华打开门看到他俩淋成这样心疼地数落他俩说：“哎呀忘记让你们带把伞了，怎么淋成这样，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吗？”
他俩嘿嘿笑了两下异口同声地回答张玉华说：“忘了。”
张玉华让他们进来还拿来了干毛巾递给他们：“赶紧去冲个热水澡吧，小心感冒了，真是的两个人怎么这么傻。”
王俊凯一边用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一边抢过王源的书包打开，王源还没来得及阻止，王俊凯就已经把那朵康乃馨拿了出来，花的包装纸已经湿了，还好花没事，王俊凯偷偷在心里说了句好险，然后把康乃馨递给张玉华，张玉华愣愣地接过花，看着王俊凯不懂他想干什么，王俊凯偷瞄了王源一眼，王源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噗，这小傻子。王俊凯在心中偷笑，对着张玉华说了一句：“这花是送给阿姨你的，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照顾我。”
康乃馨有了更好的意义，王源本来还打算把它给丢了，不得不承认，王俊凯这样做确实让他的妈妈很感动，偷偷在王俊凯的身后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王俊凯转身过来催促他：“走走走，去洗澡吧，不然感冒了。”王源被王俊凯推着往浴室走，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王俊凯帮他打开浴室的门，王源忽然伸手抓住王俊凯的手臂转头和王俊凯说了声：“哥，你真棒。”王俊凯摸摸鼻子嘴角藏不住笑容，伸手把王源又往浴室里轻推了一把：“好了好了，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