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鲸鱼岛的信
pic:怦然心动
【18】
说来也奇怪，中考的最后几天王俊凯忽然感觉一切都放松了下来，班主任没有强行更改下午的课程，晚自习也取消让同学回家自己看书，身边有一些人还在摘抄重点争取最后努力一次，也有人完全放弃考试现在就在选择职业学校，王俊凯沈佲林月这种已经是保送生的人，基本现在最多也就是温温书而已。
王俊凯靠在窗台边上，房间门忽然被敲响，那是王源倒了热的柠檬茶来给他，“门没锁。”他的目光转过来，转到刚刚开门进来的王源身上，王源的动作小心翼翼，将茶放到王俊凯的桌子上，王俊凯没来由地突然对王源说了一句：“王源儿，我真想和你一起浪费时间。”
“啊？”
可王俊凯一直都没有回答他。
一天天过得飞快，王俊凯中考的时候天气也开始转热，早晨出门的时候还一身清爽，等坐公车到校门口已经满头大汗，可是王俊凯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心情，一路过来的街道都被绿色的树荫遮盖，王俊凯用手机对着眼前的风景拍了一张照片传给王源。
[早上好，我去考试了。]
然后关闭手机。
一切都很顺利，每一科考完出来，张玉华都和王源在校门口等着，这两天张玉华做的也都是王俊凯平时喜欢的菜，王建一不但没有给王俊凯压力，还和他说，等他中考完，一家人就一起出去旅行。
有时候生活太过平静反而是巨大灾难的前兆，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前的那个晚上，王俊凯在房间里看英语练习册，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父亲有些激动的声音，然后听见张玉华在不停地安慰父亲，王源好像也出了房间。发生了什么？王俊凯心里有些不安，父亲一直在念叨着：“先不要告诉小凯，他明天还要考试，先不要告诉小凯。”
王俊凯把书放下，一步一步往门口挪过去，正要开门，发现门把手被谁从门外握住，“哥，好好考试。”王源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王俊凯抓着门把手渐渐跪倒在地上，他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哥，还有我在。”但王源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可是他也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说点什么，王俊凯肯定会冲出房间。
张玉华拿了外套拉着王建一出门，王建一刚走出大楼就一下子痛哭失声，张玉华咬着下唇不停地安慰王建一，她心里明白王建一是个重感情的男人，虽然嘴上说的话不一定好听，但对谁都是用心付出的，前妻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个硬汉也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张玉华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王建一扶进车里，陪他一起去了医院，刚才给家里打电话的是警察，说王建一的前妻和丈夫发生了严重的追尾事故，两个人现在都送去医院抢救了，但是两人受伤过重，警察让王建一协同家属去医院等最后的消息，说这样的话谁都心里有数了，就是让去见最后一面。
王建一一方面想让王俊凯去见见他的妈妈潘慧最后一面，一方面又不想影响他考试，最后权衡了许久才做出先不让王俊凯知道的决定，他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为了王俊凯的前途，他选择了不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和痛苦，王建一坐在急救室外脑子里回放着之前与潘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他们结婚到有了王俊凯，一起去帕劳旅游，潘慧的父亲去世之后，他们的感情一点点破碎，可是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听到她发生了事故，心里好像被生生挖了一块。
王源其实还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张玉华一直在小声地提醒他看好王俊凯，等王源理清思绪才猛地从继父和妈妈口中零碎的句子里拼凑出一个可怕消息，聪明如王源，他就一直靠坐在王俊凯的房间门口，而王俊凯的手指紧捏英语练习册的纸张，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到了十一点多张玉华和王建一还是没有回来，王源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去端给王俊凯喝，打开房门一阵凉风吹过来，王源看到王俊凯坐在桌子上发呆，“哥，早点睡吧。”
“源源，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个岛吗？”
“怎么了，记得啊。”王源把牛奶放到王俊凯的手里然后坐在床上看着他，王俊凯笑了笑摇摇头喝了一口牛奶不说话，空气好像都沉淀了下来，王源觉得王俊凯这样坐在桌子上很危险就一直往前探着身子用手轻轻拉住他的裤腿。王俊凯发现后就跳下了桌子把窗户关好，“我就是吹吹风，现在就睡了。”
“哥，你不要想太多。”
“我什么都不想，你也去睡吧。”这样的王俊凯是王源第一次看见，心事重重却装作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毕竟王俊凯还只是一个少年，他表面的冷静可能只是伪装，王源放心不下，抿了抿嘴唇拉住王俊凯的手说：“哥，我陪你睡吧。”果然是孩子，王俊凯猛地转身把王源抱住倒在床上，王源能够发现王俊凯的身子在小幅度地颤抖，“你是不是知道。”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王源拍了拍王俊凯的后背，王俊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我不想怎么大起大落，王源，我只想把现在的生活继续下去而已，在我活着的时候。”可是王源差不多也猜到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继父那么绝望的表情，还好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或许妈妈也想起了当年爸爸出事的时候，所以深有感触，王源知道过这一关特别难，王俊凯对他的外公都那么重情重义何况是亲生妈妈呢。
那一次他和王俊凯去见潘慧，虽然王俊凯表面上说话都是那么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反感，但是他对潘慧说的很多也是希望潘慧能好好照顾自己，也是希望他的妈妈能得到安逸的生活，其实王俊凯一点儿也不坏，也不冷漠，只是他把他这些温柔的样子都藏起来了而已。王源听到王俊凯难以压制的啜泣声，心里难受得不像话，这是王俊凯第二次当着自己的面哭，他好像一个走失的小孩，不知道应该去往哪里。
医生最终还是没能把潘慧和她的丈夫抢救过来，一车三命包括她腹中还未来得及出生的那个孩子，都一起离开了。王建一站都站不稳，用一只手扶着墙壁，他捏紧拳头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让张玉华打回去一个电话告诉王源，他们今天不回来了，等下要去警察局配合处理事故。张玉华没有打电话，怕惊动王俊凯，就发了条信息让王源安慰好王俊凯明天早上陪他去考试。
王源在半夜收到短信的时候，王俊凯已经睡着了，他把自己塞在他的怀里，一刻也没有松开手，王源回去短信问张玉华。[妈，哥哥的妈妈···还好吗？]张玉华没想到王源居然能猜到，[你没有告诉小凯吧。]
[没有，哥哥现在睡了，明天我陪他去考试，妈你放心吧。]
[妈妈等下要和你王叔叔去警察局处理这次事故的事情，你王叔叔状态不是很好，他怕自己影响小凯，你明天早上把妈妈昨天买的小米煮一点给小凯当早饭。]
[嗯。我知道，妈，那哥的妈妈现在···]
[潘慧阿姨过世了，唉，太可怜了。]
王源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马上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怕不小心会被王俊凯看到，很难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哥哥却毫不知情，但是看哥哥今天的反应，应该是有些预感了吧，毕竟哥哥也很聪明，他都能猜到，哥哥怎么可能猜不到。就怕是他故意忍着情绪不让自己担心，即使哭出来却咬紧牙什么都不说，王源用手轻抚过王俊凯的脸颊，手心都是湿湿的，哥哥梦见了什么，那么安静那么苦涩。
“王源儿，我真想和你一起浪费时间。”
“啊？”
其实王俊凯当时在心里回答了他的，“因为过去每一天时间都好长，只有和你在一起后时间才变短了，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浪费时间也好。”
早上天刚亮王源就起床了，他悄悄钻出被子去帮王俊凯做早饭，以前小时候一个人在家他也是一个人做早饭给自己吃，可是他怕自己做得不好吃所以想早点起来练习几次，今天王俊凯还要考最后一门试，这一年来哥哥的努力就要有结果了，他和张玉华还有王建一都希望王俊凯能够好好的。等王俊凯起床的时候，王源已经练习了三次做早饭，可是把早餐端到王俊凯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担心，王俊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放进嘴里。
“那个···会不会很难吃？”王源问得特别小心。
王俊凯摇摇头，放下勺子捧起碗大口喝进嘴里，米粥微微的甜，把他喉头的苦也往下压了一些：“不会，很好吃。”王源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他的对面陪他一起吃早饭，“王源儿，别那么担心，我没那么脆弱的。”
“嗯。”
“考完之后陪我一起去警察局接他们吧。”
·····原来他看到了短信，他什么都知道。
